2005年3月下旬,國內最大的會計事務所之一,北京天健從整個天健集團抽身而出,正式改嫁德勤,一度引起軒然大波。
如果把上市公司的會計信息比作一盆水,審計師就是給喝水的投資者提供質檢報告,評價這水的成色。
實際上,在魚龍混雜的審計行業里,本土會計企業一直沒有演好本職角色。作為一個服務性行業,審計師和事務所如果不順從客戶的意志,就爭取不到業務,早已是業內公開的秘密。想當年銀廣夏事發,只是揭開冰山一角。但由此造成的負面后果是,國內會計企業一直活在聲名狼藉之中。
另一面,跨國會計公司逐步蠶食大客戶市場,在剩下低端份額的火并中,本土中小企業只能靠低價攬客,甚至合謀違規造假來爭取業務。如果圖謀走出去,不但為誠信危機所累,人才和技術上也辦不到。
于是,在步步為營的艱難中,一些龍頭企業,選擇投靠跨國會計公司。北京天健和更早被安永合并的大華,也許正在為其他坐擁一方市場的國內企業趟出一條路。
然而,拱手讓出決策權后,本土會計企業還有多少能力左右自己的命運?
在北京天健與德勤的這場合并中,天健一方最希望由此進軍國際市場,而德勤一方卻更希望做足本土化,將天健的優勢客戶資源好好打理。在各取所需中,大家走到了一起,而未來的日子里,能有多少如愿呢?
一位國內會計師認為,作為被合并一方,天健并沒有多少優勢掌握主動。畢竟他面對的是見過更大風浪的跨國公司,對方會容許我們趁寄人籬下之機偷偷學藝,最終變成他的競爭對手嗎?
看來老祖宗連橫的法子不見得有效。可是,本土企業還有別的路可選嗎?
目前,國內沒有一家事務所獨立從事過國際業務,2004年中注協收入調查中,惟一的收入過億的本土企業,不到排名第一的普華永道的九分之一。
如果不向跨國公司靠攏,我們能選擇國內合并嗎?
中國人民大學會計系的一位教授認為,一個大問題是地方保護主義,如果一個北京的事務所,想并購其他地區的事務所,必須付出市場以外的代價。所以,目前至多只能像天健集團這樣,共享品牌、培訓服務等。而各家天健之間由于沒有資本上的紐帶,也就沒什么凝聚力,隨時都可能發生北京天健這樣的背叛事件。不僅如此,如果這些分散的企業中一家犯了事,其他企業將跟著倒牌子,這樣的聯合,非但共享不了多少利益,反而放大了風險。
如此合縱,免不了戰國時代六國破敗的命運。
但是,一位注冊會計師卻認為,跨國巨頭兵臨城下,試圖借并購挖走國內事務所利潤最豐厚的大型國企客戶,可能會激發國內會計事務所的強強聯合,以在本土市場爭霸。
所以,把這次合并放大到整個行業來看,很可能一面加劇國際列強的圈地,另一面促使本土企業的自保。
那么,競爭加劇能讓資本市場上的會計信息更干凈、透明,投資者少被放倒幾次嗎?
許多業內人士并不認為國際合并或者本土聯合會給審計職業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審計業務向來沒有嚴密的規則和有威懾力的監管,在一片污濁之中,誰也不能獨善其身。本土會計企業向客戶折腰,跨國公司也不見得更清高,否則就不會有安達信的垮臺。